【節(jié)氣里的韻味中國】
作者:劉夢
(資料圖片)
“赤日幾時過,清風(fēng)無處尋?!毕s鳴聲聲中,我們迎來盛夏最后一個節(jié)氣:大暑。從字面上,便可以感知它的模樣:“暑”,天熱如煮,“大”,炎熱至極。正值三伏天,“濕熱交蒸”模式幾乎席卷全國,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桑拿天跟隨大暑一起到來了。
此刻,萬物有自己迎接盛夏的節(jié)奏—
草木知暑?!豆茏印吩唬骸按笫钪粒f物榮華。”天熱,雨水多,萬物感暑氣而奮發(fā),在自然天地中各爭其時。草木知足地成長著,樂此不?!,F(xiàn)在正是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時節(jié),你瞧,它們亭亭玉立、生機勃勃,趴伏在荷葉上面的青蛙,一跳,把浮萍砸出一個水圈,很快,浮萍就又圍攏了。如此藕花珠綴、意趣盎然的畫面,如何不叫人流連?
新華社發(fā)
百蟲知暑。大暑之日,“一候腐草為螢”。古人認為,螢火蟲乃腐草所變,是大暑迎接立秋的詩意之蟲。當夜幕流轉(zhuǎn),疏云散去,樹梢間抑揚頓挫的蟬鳴聲終于安靜下來,螢火蟲隱隱出現(xiàn),幽幽穿梭,帶來星河一般閃爍的點點光輝。大人靜靜觀賞,孩童輕羅小扇撲流螢,如此明快浪漫的夏夜如何不叫人難忘?
你我知暑。“大暑熱難當,知了叫不停?!笔顭犭y耐,人的心氣容易虧耗,近來新聞里也不時出現(xiàn)“熱射病”的報道。但很久以前,古人早已將生活智慧刻入自然時序,我們有那么多的方法乘涼避暑、怡然自樂:不論是“飲伏茶”“曬伏姜”,還是花間竹影、涼茶豆糕,為的皆是驅(qū)走炎熱,留下清涼;午后盼風(fēng)雨來,或迎大雨滂沱,或聽輕雷斷雨,又別有一種詩意;“浮甘瓜于清泉,沉朱李于寒水”,三五好友于星斗滿天之夜作“感涼會”,則又充滿了盛夏樂趣。
大暑之日,正是收割播種的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,又容易有災(zāi)害、時疫侵襲,勤勞樸實的莊稼人便在此時將心愿放飛。“燒伏香”這一古老習(xí)俗,最初便是祈求來年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、五谷豐登,如今又拓展到祈愿工作順利、收獲滿滿。而在浙江臺州地區(qū),大暑之日送“大暑船”的傳統(tǒng)也沿襲至今。看呀,伴著鑼鼓喧天、鞭炮齊鳴,人們用自己的身體,抬起大船在街上巡游,最后在大海點燃,以此祈福平安健康、生活富足。
農(nóng)人們埋頭躬耕,詩人們則在字里行間留下消暑心境。南朝詩人徐勉有一首《晚夏》:“夏景厭房櫳,促席玩花叢。荷陰斜合翠,蓮影對分紅。此時避炎熱,清樽獨未空?!毕囊辜{涼,席地而坐,賞蓮荷、品美酒,想來實在愜意。唐代詩人白居易寫下一首《銷夏》:“何以銷煩暑,端居一院中。眼前無長物,窗下有清風(fēng)。熱散由心靜,涼生為室空。此時身自得,難更與人同?!睙o長物、有清風(fēng),向后人道出了“心靜自然涼”的真諦。也有人喜歡深居遠山避暑,王維便留下了那首百吟不厭的《竹里館》:“獨坐幽篁里,彈琴復(fù)長嘯。深林人不知,明月來相照。”唐代高駢也在《山亭夏日》中云:“綠樹陰濃夏日長,樓臺倒影入池塘。水晶簾動微風(fēng)起,滿架薔薇一院香。”無論是林間的皎皎月光,還是山亭間的薔薇飄香,當今天我們讀起這樣的文字,仿佛眼前的夏天也沒有那么難挨了。
如今,在科技的加持下,消暑固然有了更便捷的方式。但許多步履匆匆的都市中人,還是會懷念從前的時光。那些暑氣蒸騰的夜晚,鄰舍們不約而同挎著藤椅條凳、拎著西瓜走出家門,他們或聚在村口比自己年歲還大的老樹下,或圍坐在清涼石板鋪就的井邊。蒼穹之下,微星閃爍,遠處而來的熱風(fēng)掠過井口,變成絲絲清涼。手里的蒲扇隨著鄉(xiāng)音蕩漾,家長里短、人情世故,就在無數(shù)個這樣的夜晚悄然流轉(zhuǎn)。
不論是過去還是眼下,盛夏仿佛永遠如火焰一般熱烈;萬物生發(fā)、生長,生命的狂歡仿佛沒有盡頭。但時間的秘密就藏在古老節(jié)氣中—作為夏天的最后一個節(jié)氣,這火焰在大暑達到頂峰,也即將從這里開始優(yōu)雅、安靜退場。一代代中國人在大暑之日心照不宣:就讓我們一起在這團火焰里取一方沉靜,以強大又平和的內(nèi)心,去告別這場盛大的夏吧!
《光明日報》( 2022年07月23日?04版)
[ 責(zé)編:陳暢]關(guān)鍵詞: